佛告比丘:太子見老病人,知世苦惱。又見死人,戀世情滅,及見沙門,廓然大悟。下寶車時。步步中間,轉(zhuǎn)遠縛著。是真出家,是真遠離。
釋尊告訴諸位比丘們說:毘婆尸太子因見老人、病人,而知道世間上有這種到了老年,以及患病時的種種苦惱的事情。又看見人死后所遺留的悲慘場面,而將貪戀世情的念頭斷滅。至于遇見出家沙門的灑脫行動,而豁然大悟需出家修行之必要性,就決心當一位沙門,而由寶車下來時,即在他的一步一步當中,漸與結(jié)縛執(zhí)著的行動遠離。太子是真正的出家,真正的遠離俗塵!
釋尊說到這里,又叫一聲比丘們!釋尊說:「太子見老病人,知世苦惱」。人生在世,誰不會老?大家都知道老之將至。可是大家卻忙于奔塵逐境,不當老之將至為一回事。都認為人生會老是應該的,并沒有甚么可以大驚小怪之事,而不知人一到老,即百病叢生。如眼睛耳朵等六根已退化,行動已不便,將向死神報到的日子已接近。然而都不曉得應怎樣去做才能脫離這種苦惱。有的以為年青么,怕甚么?到老時再作道理。然而人生一到衰老,已來不及如何去應付一切,是實事!老態(tài)熊腫的模樣,已不堪人世,只有任其自然的排布。
又太子所看到的疾病,即不分男女老幼,要病就病,叫疾即疾,隨時隨地都會有疾病之發(fā)生。貧賤之人會有疾病,富貴人家未嘗不會有病,無論何人都不能得免之事!對了,毘婆尸太子既降生在世,在王宮時,照理,一定也和常人一樣,曾經(jīng)患過病才對,怎說他出宮游觀時才知病患之苦痛情形?然而仔細一想,即知他之出宮年齡當在年青力壯時,在此期間雖有小疾,也因御醫(yī)隨侍在側(cè),使他的疾病不致惡化,故不會覺得真正疾病之苦。雖說疾病不分老幼貴賤,然而也不表示幼年時就會有大的疾病,故雖有小疾,也不會引起他的注意(如前述)。
太子「又見死人,戀世情滅」。太子第三次出游而遇見送葬的行列,如前述。在他的心靈里,已徹知世上的悲慘苦痛之事,而無心于貪戀世情。他覺得世上的一切,并沒有甚么值得戀慕。因為倘大的享受,倘大的快樂,一旦死了,則一了百了,何況人在世上須得和病魔、老衰等爭斗,實在談不到有甚么真正快樂的依據(jù),故已斷滅世情,不再貪戀世情!太子在宮里時。雖然宮里也有死人之事發(fā)生過,然而不是他的至親之死亡,故不一定曾經(jīng)參加過其出殯的行列與目覩其悲痛的情景。所以說,他之知道世情不值得貪戀一事,純粹是在宮外所遇過之死亡等幕所引起!
「及見沙門,廓然大悟!。廓然本為朗然了悟真理,得無生忍之義,而這里是形容太子最后遇見一位出家沙門,被其清凈無染的行動所感動,而一時心里非常爽朗明快,覺得眼前的此種人,這種事,才是自己應行應走之道,故說及見出家沙門而豁然有悟,朗然有所決定!太子決心要出家為沙門,在「下寶車」之「時」,其趨近沙門的腳步當中,已一「步」一「步」的轉(zhuǎn)次而遠離「縛著」。縛為煩惱的異名,煩惱能縛系人,使人迷惑不自在。著即為執(zhí)著、貪著,心情纏綿于事物而不離,故名。吾人的內(nèi)心,都充滿煩惱,都被一切事物所纏縛,而起執(zhí)著愛念,無時或舍。不管是衣,是食,是住,乃至貪著光色聲音等,而不得遠離。學道之人,則和這相反,都力求生活之簡化,對于五欲世樂等,均盡專力排脫,祈能清凈身心,故其行動即為遠離煩惱,遠離執(zhí)著,終能達到解脫迷情執(zhí)著之念,故說太子由寶車下來,趨近沙門,即是漸漸的遠離一切甩塵縛著!是時太子已很明顯的身心都毅然決然的欲出家去修持,所以說,他是「真」正的「出家」,也是正「真」的「遠離」一切!
時彼國人,聞太子剃除須發(fā),法服持,出家修道,咸相謂言:此道必真,乃令太子,舍國榮位,捐棄所重。于時國中八萬四千人,往就太子。求為弟子,出家修道。佛時頌曰:撰擇深妙法,彼聞隨出家。離于恩愛獄,無有眾結(jié)縛。
這時舉國民眾聽到毘婆尸太子已將須發(fā)剃除,已穿法服,已持缽器,已出家去學道的消息后,大家都說:太子出家之道,一定是真實之道,方會使其舍棄國家榮華的王儲地位,才能令太子放棄人人所敬重的國王之繼承之位!因此,在國內(nèi)有八萬四千那么多的人,都到太子出家之處,去求太子收他們?yōu)榈茏樱履苓_到出家修持真理的目的。釋尊講到這里,又以偈頌說:
太子終于撰擇出家學習甚深微妙之法之途。民眾聞此消息后,有好多人跟隨太子去出家。此道正是離開俗情之恩愛系獄,沒有種種煩惱結(jié)縛之道!
太子出家一事,不徑而走,不但其父王以及宮內(nèi)之人,就是一般老百姓,也已普聞到其消息。原來太子為王儲君,是未來的國王,由其誕生后,就已受民眾特別的關(guān)懷。大家都期望太子能活活潑潑,平平安安的生長,能成為智勇雙全之太子,以便日后繼承王位而治理邦國,故其一舉一動,都很受人注目!然而太子采出家之道,使人覺得很意外。大家雖然議論紛紛,但也終于有一個眉目。大家認為會使太子將他的須發(fā)剃除,穿上雜染之法衣,手里持缽器,實行出家托缽乞食的生活,一定是非常有魅力之道,才會使太子動心,才會使太子毅然決然的踏上出家之道。不然的話,怎能會令太子連九五之尊,非常榮耀的國王之繼承地位也不要?國王為一國之尊,是人人夢想也想不到的最尊最貴的地位,太子卻欣然的把它拋棄。出家為沙門而修道一事,如不是千真萬確的真實之道的話,絕對不會使太子這樣做的。大家想到這里,一時興起出家之念的人非常的多,其數(shù)是以萬計,所謂八萬四千人是也。這么多的人覺得像太子那么尊貴之人都愿意出家為沙門,而我們是何等人物?故一蝸蜂的往詣太子出家之處,去懇求太子收留他們?yōu)榈茏樱负吞右煌黾覍W道!
釋尊講后,又用偈頌將其情形概說:
「撰擇深妙法」。太子出游幾次,均遇人生不如意事,已覺得人生乏味可尋。至于遇見出家沙門,則被其莊嚴形相所動,而和沙門談話后,異常的欣喜,覺得曲家學道方能解決生死苦惱等問題,于是下大決心,「撰擇」出家學此甚「深」微「妙」之「法」。「彼聞隨出家」。太子出家的消息,令許多的民眾百思莫解。最后惟有認為太子所選擇之道一定是最為正確之道,必定值得大家效法。故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跟隨太子去出家學道。其數(shù)目很可觀,是以萬計。這么多人和太子同樣的唯一希望,就是「離于恩愛獄」。也就是出家后,即表示已離一切家眷,已脫離纏綿不了的恩愛牢獄。在俗時,有好多恩情愛念,不但任爾怎樣想予拂去,也拂棄不了,還而會加深其情念,到頭來,只能享受一時的快樂,而快樂的后面,接著而來的并不一定都是快樂。恐怕是樂極生悲,故恩愛世情,芷不是真正的快樂。而一旦出家去學道的話,即能享受不染俗緣,無掛無慮,恬寂清凈的快樂,所謂「無有眾結(jié)縛」堤。結(jié)縛為煩惱的異名,因會系縛吾人的身心,不使解脫出離,故名。無有眾結(jié)縛就是因出家學道,專心于真理,不再會被煩惱有所煩擾惱亂,能依其功行而脫離一切系縛執(zhí)結(jié)!
于時太子,即便納受,與之游行,在在教化。從村至村,從國至國,所至之處,無不恭敬,四事供養(yǎng)。菩薩念言:吾與大眾,游行諸國,人間憒鬧,此非我宜。何時當?shù)茫x此群眾,閑靜之處,以求道真?尋獲志愿,于閑靜處,專精修道。
這時太子就接受他們的志愿,而和這些弟子過著乞食游行的生活,到處都順便度化眾生。由一村落而至另一鄉(xiāng)里。由一邦國而至另一個國家。凡是所到的地方,都受人的敬重,都有人供養(yǎng)他們的生活所需之物。雖然如是,而毘婆尸太子菩薩這樣想:我雖和諸弟子們游化諸國,然而人間到處都昏亂不靜,這些地方并不適合于我,不知甚么時候才能離開繁雜的群眾,而到閑靜的地方去推究真理?然而不一時,即已獲得其志愿──在于閑靜的地方,能專心一意的精進修道!
有好多人探知太子出家修行的消息,而往詣太子,祈望太子收他們?yōu)榈茏樱门c太子一同修道等事,如上述。此時「太子」看到這么多人發(fā)心愿意學道,「即便納受」,也就是義不容辭的答應他們的要求,而收留他們。太子帶領這么多出家學道的弟子,就「與之游行,在在教化」。太子們最初修道的方式是采自古來到處游行教化的方式。一旦出家,即專心于道,故衣食住等所需之物,得靠施主的供給,故須到處去乞食。在乞食的生活當中,藉以練磨自己的身心。另方面可說也是依此機會和眾生結(jié)大善緣。因為出家的弟子雖然上萬之多,然而在俗的人還是多得算不盡其數(shù)。這些俗人平時為了生存與享受,而終日忙忙碌碌,不知種植甚么善根,修甚么福慧?出家人之到處游行教化,就是欲使人們都有機會接觸真理,大家都能種植善根。人人由于善緣而得功德,也受學道之人之啟示化導,而得以改善其生活,而以在家的身份精進于真理!
太子率領眾弟子到處游行,宣化真理,「從村至村,從國至國」。在某一鄉(xiāng)村停留一段時間后,就轉(zhuǎn)往另一村落去托缽,去教化宣道,以期與眾生接觸,多給眾生帶來福音。所以說,由一鄉(xiāng)村轉(zhuǎn)到另一鄉(xiāng)村,從一個國家,轉(zhuǎn)到另一個國家,并不停止在于一處,是菩薩大道的典范!太子「所至之處,無不恭敬,四事供養(yǎng)」。四事為衣服、飲食、臥具、醫(yī)藥等,是有關(guān)于日常生活之必需品。太子出家的徒眾雖然非常的多,但是因為非常認真的用功修道,大家都受太子的感化而非常的莊嚴,故到處都受人的歡迎,大家都爭先恐后的想供養(yǎng)太子之出家團隊,故日常生活的一切必需品,都不缺乏。
「菩薩念言:吾與大眾,游行諸國,人間憒鬧,此非我宜」。毘婆尸太子菩薩雖然到處受人的歡迎恭敬。然而他卸覺得這種修道方法如常久下去,并不是真正會解脫之道。他想著想著,而后說:「吾與」這么多的「大眾」,這么多的弟子,在「諸國」「游行」教化,原為和眾生結(jié)大善緣,也藉此以修練身心,然而「人間」到處都很「憒鬧」,「此」種處在雜鬧的世人中間,并「非」適「宜」于「我」!憒為昏憒,是昏亂不明,鬧為熱鬧不靜。在繁華雜亂,熱鬧不靜的環(huán)境來往,并不適合于初出家之人的地方。如在靜處修一段期間,進而教化眾生,那是另論。雖云菩薩入世不染,然而還是須要打定自己的工夫,故毘婆尸太子菩薩就想起了不應每天只過看這種游行托缽的生活。
太子這時的心理是「何時當?shù)秒x比群眾」。也就是不知甚么時候才能脫離這些處于繁華之境遇,這些雜亂的眾生之群?而能到「閑靜之處」,「以」便專心一意「求」諸真理──「道真」?太子內(nèi)心的思惟,「尋獲志愿」,也就是想了一會兒,終于找出心內(nèi)的愿望──在「閑靜處」,去「專精修道」。太子這時一心一意想能徹悟宇宙人生的真理,所以在他的腦袋里,不久就浮出一事─無論如何得需暫時脫離這些憒鬧當中的生活,應到閑靜的地方去修持一段時間。因此,而毅然決然的選擇他心目中的去處─閑靜處。他終于獨自一人到了寂靜的地方,就在該處專心一意的精修真理─道!
復作是念:眾生可愍,常處闇冥,受身危脆。有生有老,
有病有死,眾苦所集,死此生彼,從彼生此,緣此苦陰,
流轉(zhuǎn)無窮。我當何時,曉了苦陰,滅生老死?
在靜處的太子,就又冥想如下之事:一切眾生實在太可憐!大家都永恒的住在這幽闇的地方!所受的色身是那么的危險脆弱。人有生,而會老,有疾病,也會死。集眾苦惱于一身,在此地方死后,又轉(zhuǎn)生到他方,由別地方,又轉(zhuǎn)生至此處,都因這苦陰而流轉(zhuǎn)生死沒有窮盡。我到底甚么時候才能覺離苦陰身,才能滅除生老病死?
毘婆尸太子知道被大眾圍遶,每日在雜鬧的街市里往來穿梭的生活,并不能覺悟宇宙人生的真理,故獨自一人到了人煙不及的寂靜處去用功,如上述。在寂靜處時,覺得已沒有甚么牽掛,好像舍了重似的安樂。然而心理上的變化,還而未曾解決。他在靜坐冥想當中,首先想起了眾生愚蠢的行動,當然也想起了自身也和眾生同樣的在生死當中。雖然他本已大覺大悟,是位快成佛的人。可是身受肉體之累,在未揭開自己本來的面目前,還是不敢自信,唯有從頭做起,以便留給眾生的軌范,故他只好想著、想著、想起了如下面之事,所謂,「復作是念」是也。他想:
「眾生可愍,常處闇冥,受身危脆」,太子菩薩首先感嘆世人可憐的現(xiàn)狀。在太子時代的他,曾因游觀而知人生世態(tài)苦慘的情形。知道這個世界充滿著危機,是個苦海,人們都陷入苦惱當中而不自覺。所以說:「眾生」實在太「可」憐「愍」的了。大家都恒「常」的「處」在這「闇冥」不見天日的世界里,而不自覺。所「受」的「身」體都非常「危」險不平安,是那么的「脆」弱不牢固,可是卻無人會想起須要怎樣才能排脫?
眾生「有生」之痛苦,也會「有老」衰更凄慘情景。在人生的過程中,還「有病」魔會來纏身。不但如此,最后還是脫不離了「死」別之劇若!綜觀人生,是「眾苦」之「所」聚「集」。菩薩所指的生老病死,確是人生最大的問題。然而人生因有短暫的快樂,會將這些苦慘沖淡,軟不覺得苦痛是怎樣的一回事。當你苦惱時,會叫苦連天,然而苦惱暫時解決后,就將苦痛悲慘的往事忘得一乾二凈,須再遇苦時才會再叫苦。人在苦時叫苦,而在苦后,卻又忘掉其苦,好像沒有苦的一回事,可是人生悲慘事卻一連穿的接踵而來,想拂也拂不掉,故唯有任其排布!大家就這樣的習以為常,終日忙忙碌碌,在苦樂參半中,結(jié)束其一生。
「死此生彼」。在此世間死亡后,并不是一了百了,因為死亡后,還會依其業(yè)力而轉(zhuǎn)生到另外一個地方去。轉(zhuǎn)生在另一個地方后,還是不斷的造業(yè),不管是惡或善,均為是業(yè),均為造業(yè)而結(jié)成的業(yè)識,故「從彼生此」,也就是在另一個地方死后,又再轉(zhuǎn)生到這個地方來。
「緣此苦陰,流轉(zhuǎn)無窮」。陰為吾人的身心全體,通常都指色(物質(zhì))、受、想、行、識(精神)等五陰,是構(gòu)造吾人的身心的全體。而身心有苦如前述,故為苦陰。流轉(zhuǎn)就是輪回。毘婆尸菩薩覺得生生死死,從無休止,都是有了吾人的身心而有之事。他說因依此身心苦陰,而像車輪般的輪回轉(zhuǎn)生,無窮無盡!
「我當何時,曉了苦陰,滅生老死?」他雖為菩薩現(xiàn)身,現(xiàn)在又出家學道,可是此時此刻的他,還是難免受此身心苦陰之牽累,可能也和眾生一樣的流轉(zhuǎn)無窮?不過因他的宿慧不滅,早已覺知如不用功修持,而徹悟其理的話,還是難免輪回,所以極力的想予以排脫!他說:我到底要到甚么時候才能「曉了苦陰,滅生老死?」
也就是不知何時才能解脫身心之牽累,而能將生老病死等苦惱滅除?這就是他宿慧超越的地方!如果是凡愚的話,則只知生老病死之苦痛,只任其自然發(fā)展流轉(zhuǎn),焉會想到解脫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