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去過好幾次，每一次去都是匆匆而過，每一次去都是為了工作。畢業(yè)時到南京考公務(wù)員，由于學位沒有拿到，能報考的職位寥寥無幾，而且都是很偏門的職位，左挑右選報了個監(jiān)獄部門的網(wǎng)絡(luò)管理，報名、筆試、面試，然后面試掛了。
也曾在慧通面試過4輪，慧通據(jù)說是華為的人力中介機構(gòu)，去面試的時候人數(shù)眾多，感覺上好像是只要投了簡歷，都會被招過來面試一把似的，層層篩選之后優(yōu)勝劣汰，所以最終能錄取的鳳毛麟角，即使僥幸通過據(jù)說工資也不是很高，在那里進行過一面、二面、三面，貌似比較注重于算法，然后也掛了。每次都是一天內(nèi)來回奔波，始終感覺南京的生活氣息比較濃，相比而言還是蘇州的環(huán)境更安適愜意，要去那里呆上兩三個月，卻是從沒有想過的，從孫總那里聽到要出差的時候，實在是感覺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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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總以為出差挺舒服，可以到處逛逛看看風景吃吃小吃，可惜出去的時候哪里能擠的出時間，就算那有，反反復復的項目也夠折騰人的，出差，其實就是個苦差事，在公司呆了一段時間的員工，心理上都不愿意出差的。想起孫總動員會上說的話，“本來這個項目是打算在蘇州這邊做，可總公司的那邊不愿意，也不知道為什么，以前.net的項目都是拿到蘇州來做的。可能這個項目是蘇州這邊接的第一個java方面的項目，所以總公司不放心，打算派你們幾個過去。大家不要勉強，去不去靠自愿。”
國內(nèi)的軟件公司不少做外包起家，一種把人包出去，一種是把項目包進來。而像蘇軟這樣的集團子公司，當時的情況差不多是從包項目開始的，蘇州的項目都是從南京總公司拿過來的，公司本身有市場部，不過當時也僅僅是拉一些.net的客戶。所以孫總就給我們鼓勁說，“這個項目做好了，以后陸續(xù)還會有其它項目給我們做，總公司對我們也能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說這個項目確實需要大家辛苦點。
私下里我們中有幾個是不想出差的，johnny是蘇州人，按他的想法，出差哪里有家里舒服，吃喝都比在外面舒服滋潤的多，又不敢當著孫總的面說，底氣不足，只好到時候隨機應(yīng)變了。本來孫總想讓老肖也過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老肖推說家里老婆孩子要照顧，孫總也不好說話，都要走的人了，還要派出去出差，怎么也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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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收拾了東西，買了個皮箱，還好天氣暖和，衣服也不用帶太多，打了包就上路了，比較郁悶的就是剛搬了家，三個月的房租算是白交了。
工作這么長時間，好多地方都沒有去過，北京的長城，西藏的布達拉宮，還有神秘的云南，都是一直想去的地方。南京的夫子廟、秦淮河、雨花臺久已聽說，卻沒有游玩過，特別是小說中秦淮河的畫舫，更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傳說董小宛、李香君、陳圓圓都曾風塵于此，能有機會去憑吊一番，感覺不錯，唯一可惜的就是生不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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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南京的幾個人除了小張，tom、老季、johnny和我都是剛招進來的新人，六個人窩在一輛別克里，雖然也有點不情不愿，可畢竟是第一次出差，總覺得很新鮮。
在車上是八卦的最好時間，女人在一起，討論的多是服裝、美容、男人，男人在一起，討論的多是足球、電影、女人，程序員在一起，討論的多是現(xiàn)實和理想，johnny問我，“你以前出過差嗎？”我說，“頭一次，怎么，你不想去？”
“也不是不想去，就是有點擔心，孫總說過去還要搞培訓，又要培訓，又要做項目，只有兩三個月，到時候做不完怎么辦？”
“有什么擔心的，在公司是上上班，下下班，到南京也無非是這，說不定還能吃吃飯，喝喝酒之類的。”
“要是真的有飯局就爽了，不過到時真的喝酒，你可得幫我，你酒量怎么樣？”
“馬馬虎虎還湊合。”
說起酒量，其實是在大學里鍛煉出來的，同宿舍的幾個哥們經(jīng)常在一起斗地主，買來幾扎啤酒，在床沿盤腿一坐，誰輸了就灌誰。大學里鍛煉出來的多是這樣的稀有動物，往往喝的七葷八素了幾根手指都看不清，偏偏看牌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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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榻在南京白下區(qū)的一家酒店，兩人一個標間，在酒店里見到了歐陽，歐陽是單獨的一間，技術(shù)總監(jiān)，特殊情況自然有特殊待遇。歐美企業(yè)和國內(nèi)公司的技術(shù)總監(jiān)給人總是不同的第一眼感覺，歐美多是白襯衫，舉手投足顯得有沖勁，而國企的技術(shù)總監(jiān)多半是穿著樸素，看起來不緊不慢，顯得穩(wěn)重和成熟。在什么樣的公司就有什么樣的氣質(zhì)，大概和打交道的人群有關(guān)系，在蘇軟，接觸的客戶90%都有政府背景，所以稱呼起來多是張科、李處、王總之類的，而我們，多數(shù)是被叫做錢工、趙工之類的，說是工程師，聽的次數(shù)多了，就和鉗工、電工沒什么區(qū)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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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認知上的問題，歐美企業(yè)中多是稱呼英文名字，國內(nèi)企業(yè)多是小張、小王的稱呼，所以心理上我是始終感覺有點小家子氣。而實際上，國內(nèi)軟件也實在大氣不起來，很多軟件公司之所以一個接一個的起來，和政府的扶植脫不了關(guān)系。很多國內(nèi)企業(yè)頭上掛著高新技術(shù)企業(yè)、ISO9001認證企業(yè)一系列的榮譽稱號，而且還煞費苦心的去過CMMI，一方面是因為弄個榮譽忽悠客戶，另一方面是每個證書的背后都有政府的高額獎金，而且做項目做框架做的成熟了，又可以繼續(xù)發(fā)展成產(chǎn)品，又可以拿到省市去申請專利，搞個專利又可以撈上不少科技項目獎金。
國內(nèi)企業(yè)之所以容易存活，和政府的大力支持是分不開的，也正是這樣，國內(nèi)的軟件業(yè)很難發(fā)展壯大，往往是有單就做，有錢就賺，至于公司的發(fā)展，最多考慮今年明年，很少有考慮五年十年規(guī)劃那么長遠的。所以在國內(nèi)的很多軟件公司，不要指望在公司可以呆上一輩子，能在里面鍛煉上兩三年，翅膀硬一點，找個好公司沉淀下來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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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見到歐陽就感覺比較投緣，后來知道他也曾在MIT呆過一段時間，也是厭煩了每天重復的修改bug才跳出來的，不知道有沒有人也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每天重復的勞動，重復的修改bug，再熱情的人也很難忍受這樣的枯燥，所以和歐陽聊起來，很快就有了共同語言。而且發(fā)現(xiàn)他喜歡以長人一輩的語氣說話，大概是習慣了，平時叫人他也是叫小張小王的，后來我才知道歐陽只比我大一歲，不過卻比我老練成熟的多。我所經(jīng)歷的幾家公司，每一家都有自己崇拜的人，有技術(shù)上，有做人上的，從他們身上好好學習，可以發(fā)現(xiàn)很多地方對自己的成長都有所幫助，我個人對技術(shù)不怎么感冒的，學技術(shù)，活學活用，不必死記硬背，要解決問題，學會怎樣去思考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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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稅的項目是市局的，不過同時牽扯到省局和市局的不少數(shù)據(jù)，安頓好了之后，第二天歐陽就帶著我們?nèi)ナ芯郑鲎鲰椖康恼{(diào)研，見識見識客戶。和市局打交道的是信息科的秦科長，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前額禿的發(fā)亮，腦門上就差沒寫“營養(yǎng)過剩”幾個字了。秦科負責地稅項目的溝通，據(jù)說可以負責80%的項目決策。
秦科的辦公室有我們公司三分之一那么大，里面加上秦科辦公的也才兩個人，每個人桌子上都有一臺臺式機，一臺筆記本，打印機、書櫥、沙發(fā)、茶幾、飲水機、小冰箱，應(yīng)有盡有，諾大的地方只坐著兩個人，空曠遼闊，政府部門的大氣令人羨慕不已。
想起考公務(wù)員沒考上就覺得遺憾，每年畢業(yè)的時候千軍萬馬去爭一個公務(wù)員的位子，和平年代做什么最好，自然是公務(wù)員，“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看半天”。環(huán)境好，福利好，社會保障多，年紀大了不愁沒人養(yǎng)老，所以現(xiàn)在考公務(wù)員的比考研的要多的多。公務(wù)員的福利待遇，哪里是做個小程序員比得上的，錢工、趙工，做一輩子也沒有機會成為張科、李處。當時真的有這樣的沖動，想問問秦科，市局還招不招人，工作之后還時不時冒出這樣的想法，實在是理想主義的居多，畢竟政府部門的待遇，實在很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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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蘇軟這樣響當當?shù)膰螅偷囟愡@樣的部門相比，一個天，一個地。蘇軟算是很正規(guī)的一家公司了，可就是簡單的出差，也規(guī)定你盡量不能打的士，如果確實需要，必須把打的的目的地、相關(guān)項目一一寫下來，還要報到總公司去審批，一來一去等批下來已經(jīng)一兩月之后才能拿到報銷。出差補助是沒有的，飯貼也不能超支的，如果在蘇州，飯貼一天8塊，去南京，檔次稍微高一點，10塊，除了餐補，就沒有什么額外補助了，而且還要三令五申盡量替公司節(jié)約的原則。
國內(nèi)的公司多數(shù)都是這個樣子，在員工面前總喜歡強調(diào)，要站在公司的角度考慮問題，所謂員工的責任心，就是要盡量想到公司，處處考慮公司的利益。閑來沒事，做過網(wǎng)上的一個小測試，發(fā)現(xiàn)自己屬于那種忠誠型員工，就是在外出差寧愿擠公交替公司省錢的那種人，只懂得替公司盡義務(wù)，卻忘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權(quán)利，不能不承認，有時候，這確實是程序員的一種愚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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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是在地稅局湊的分子，秦科寫了個條子，然后一行人浩浩蕩蕩在地稅局的食堂瀟灑了一把，看著地稅局的伙食更是感嘆，為什么自己當初沒有考上公務(wù)員。
在公司吃的大眾食堂，是一大葷一小葷一素一湯，這樣一份最簡單的午飯大概七八塊錢，有時稍微奢侈點，到良友金伴這樣的超市買點盒飯改善一下伙食，
蠔油牛肉飯、咖喱雞塊這樣的蓋澆大概也要
8~16
塊左右，所以飯貼如果只有
10
塊錢，只能勉強夠每天中午的工作餐，而且還要你非常小心翼翼的花，才能保證飯卡上的余額不會是負數(shù)。
在公司的食堂忍受了兩年多，毫不夸張的說，進了地稅的就餐大廳，眼睛都快放綠光了。地稅的伙食是自助餐形式，雞鴨魚肉自選，葷菜有七八種，素菜七八種，還有雞蛋肉絲湯，兩三樣粥類，蘋果、香蕉，另外連糕點也備了兩三種，看的眼花繚亂。而且大廳里掛著四五臺大屏幕電視，可以邊吃邊看。
第一天的調(diào)研，喜歡上了，我想，天天來調(diào)研就好了，在這里吃上一兩個月，最少可以長十斤肉的吧。其實沒有那么好的事，地稅并不是蘇軟開的，自助餐并不那么容易吃的，出差來，就是要做事的，項目，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