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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的早上,張小慶和王曉麗一起去了附近的鏈家地產,他們詢問了回龍觀附近二手房的價格,如果是兩居室那么一般在六千左右,超過100平米則便宜一些,在五千左右。他們計算了一下,一個80平米的房子,單價按六千計算,那么需要48萬,二手房需要首付50%,那么就是24萬,這個數字是他們不可承受的。張小慶現在的積蓄不到1萬,他還要去買一臺自己的計算機,王曉麗工作比張小慶早一年,但大部分錢都寄回了家里,她的積蓄有2萬。兩個人有些失望的往外走,銷售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失落的神情,她熱情的讓王曉麗留下電話號碼,說有更好的房子就給她打電話,張小慶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但王曉麗想了想還是留下了手機號。門口,到處都是散發房產宣稱彩頁的銷售們,他們把張小慶和王曉麗的手里塞得滿滿的,房子是房山和昌平的,單價很便宜,1500到3000之間,小產權房。張小慶知道政府正在打擊小產權房。

    二手房需要首付50%,于是去看看新房。附近有兩處新盤,一處是西三旗的上奧中心,一處是富力地產的富力桃園。和所有的樓盤一樣,地基還沒有開始施工,富麗堂皇的銷售中心已經強先屹立在那里。去上奧銷售中心的時候,張小慶剛下班從旁邊的菜市場買了幾根黃瓜回來,他上身穿著那件20塊錢的山寨耐克T恤,下面套著一條大褲衩,沒穿襪子,一雙沾著很多灰塵的涼鞋露出腳趾頭,手上拎著一個塑料袋,蔥綠的黃瓜從里面探出生澀的頭來。大廳里人并不多,但張小慶和王曉麗在沙盤前看了很久也沒有一個銷售上來問他們。終于,張小慶去問了一個售樓小姐,說多少錢一平米。售樓小姐正在修理自己漂亮的指甲,她瞟一眼張小慶手里拎著的黃瓜們,將吝嗇的目光重新收回到自己的指甲上,嘴愛張不張,一字一字的說,七-三-零-零。她說的并不是數字七千三,而是四個漢字,七-三-零-零四個字優雅的從嘴里蹦跳出來。王曉麗的臉刷的綠了,她大聲的說,你們經理呢?你就這態度搞什么銷售?!售樓小姐被嚇了一跳,她還沒吭聲,王曉麗又大聲說了一遍,你們經理呢?我要見你們經理!一個穿西服的中年男人往這邊看了一下,走過來,售樓小姐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收回自己的指甲,連忙小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是我態度不好。

    從銷售中心出來,王曉麗心情很不好,說,不就是個售樓的嗎,都是服務行業,牛什么?!

    單價7300,戶型50-100,70平米需要50萬,首付20%,需要10萬。張小慶一個月稅后4600,扣掉房租550,生活費水電費買書的費用,一個月能剩下3000。王曉麗的工資并不固定,室內裝修,基本工資800,主要靠項目提成,而由于在總部工作室,項目又主要靠部門經理的分配,她是個內向的人,不會搞關系,這讓她很吃虧,大一點的項目經理從來不分給她,這造成她很辛苦,都是小單子,常常一天要跑好幾個工地,而往往越沒錢的客戶越苛刻,這反而造成了她堅毅的性格,你不給單子,沒關系,我自己爭取,我做給你看,想要我給回扣給你,門都沒有!平均下來,王曉麗一個月稅后能有5000,能剩下3500。這樣,樂觀的估計,到明年年底的時候,兩個人似乎能夠湊到10萬。如果房價不再上漲,那么就能在附近買到房。

    對于房價,張小慶雖然不像去年那樣覺得不是問題,但他覺得還是有希望的。他的希望來自于政府,政府正在打壓房價,他相信政府。工作的間隙,他會看易憲容的博客,當時易憲容正和任志強在新浪博客上打得不可開交,易憲容的博客他基本上每篇都會看,而任志強的博客,他幾乎都只是掃一眼標題。在他心目中,易憲容是那種典型的有良心的知識分子,而任志強,則是唯利是圖資本家的典型代表。

    吃午飯的時候,張小慶問了大家,說,你們會考慮在北京買房嗎?

    孫偉推一推眼鏡,說,我不會,北京的房價太高了,我們窮人根本買不起。

    楊曉說,那得看情況,聽未來老婆的,這事我們做不了主。

    付江是有產階級,這個問題顯然沒有把他包括在內,他呵呵笑了一聲,繼續吃飯。

    張小慶說,你們看易憲容和任志強的博客嗎?你們覺得房價會降嗎?

    孫偉說,我覺得易憲容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再這樣下去,經濟會崩盤的,像日本和香港一樣,所以,政府一定會管。

    楊曉笑了一聲,說,這是制度問題,房價上漲最大的受益者是政府,你覺得它會降低房價嗎?至于易憲容,你們聽過愛國賊這個詞嗎,我覺得他是在借著所謂大眾代言人炒作自己。

    這次付江可以插話了,他說,我覺得楊曉說的有理,房價撐死不漲但絕不會降,當然,他怕說他屁股決定腦袋,補充到,我的房子是自住的。

    與付江的自住相比,金鵬則又買房了,這次是投資,新房子在亞運村,一居室,8千多一平,張小慶認為房價的主要推動者是房產商和投資客,這讓他對金鵬的心情有一點點復雜。王總、張總、金鵬和劉宏都有自己的房子,稍微不同的是,王總、張總和金鵬他們買的都是經濟適用房,他們花2-3萬塊錢從他人手里購買到經濟適用房指標,然后再花3000一平的價格購買到房子,而劉宏則是商品房,劉宏家是農村的,老婆家出的首付,則也是他在家地位低下的原因之一。

    除了政府,張小慶還把希望寄托在正在開發的產品上面,他希望新產品能夠恢復王總嘴里科技動力曾經的榮耀,王總說等新產品發布時還要開個發布會,這些憧憬激勵著張小慶,使這個經驗不多的年輕人充滿干勁,每天下班后都會加會班,每個周六都會來公司自愿加班。與原先樂觀的六個月計劃相比,張小慶他們遇到一些進度上的困難,困難并不是來自于技術上,他們幾乎很快就熟悉了新的各種技術框架,困難來自于對要實現功能的理解,為什么要實現臨時部門、崗位,它們和部門、角色又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一個員工如果屬于多個部門,他的權限又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這些問題困擾著張小慶,除了問劉宏,他不得不翻看以前的產品代碼,他驚訝的發現,那些原有代碼真的寫得很好,沒有spring,沒有ioc,也沒有aop,但是看起來非常清晰,包、類與函數的命名,關鍵地方的注釋,都非常易懂。他開始想,我們為什么要重寫產品呢,僅僅是因為要采用新技術嗎。

    八月的一天,媽媽給張小慶打了電話,她要到北京來打工了,在一家美容館,負責做飯和打雜,一個月包吃包住后是1000塊,店主是常阿姨。常阿姨是公務員,是張小慶住院時認識的,當時和常爺爺一個病房,他女兒常阿姨下班后就來看他,媽媽在醫院陪床,就這樣認識了。后來張小慶出院,媽媽就在醫院做了陪護,常爺爺來,她就負責照顧常爺爺,直到他去世,她和常阿姨也以姐妹相稱。媽媽一直在北京打工,每個月都去學校看兒子,直到張小慶畢業,這才回家。每次到學校,張小慶是不情愿的,他不愿意他媽媽來,他覺得很丟人,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要家長在附近照顧。于是媽媽每次來,他都沒有什么好臉色,但是每次媽媽走,他卻黯然傷神,覺得對不起她。在這種矛盾的情緒中,張小慶讀完了他的大學四年級。現在,媽媽又要來了,張小慶條件反射般的表示了反對,他說,我現在又不需要你們幫我花錢,你為什么還要來打工。媽媽說常阿姨給自己打了電話需要幫忙。想起常阿姨在住院時經常給自己帶些東西和鼓勵自己,張小慶一時也沒了言語,不過他心里還是很不痛快的,覺得讓媽媽過來打工說明自己很沒有本事。

    張小慶沒有和王曉麗說媽媽來到了北京,每個月去醫院檢查身體的時候他就會順道去中關村的美容館看媽媽。生活似乎到此就恢復了平靜,張小慶更新了QQ簽名:加油,買房!他對政府、對公司、對自己是有信心的,他一方面期望著政府能夠控制房價,另一方面則憧憬著公司新產品能夠大賣,為此,他工作格外的努力。王曉麗則行進在另外一個空間里,她不相信房價會降,所以只有努力掙錢一條路,她不喜歡她的經理,依舊不愿搭理她,她給她爸爸打了電話,說談朋友了要在北京買房不再有錢寄回家。每個月中的一天,張小慶和王曉麗會到西三旗的瀟湘府打一頓牙祭,每次點一個特色菜和一個青菜,不會超過50塊錢,在飯桌上他們會談論起房子,他們相信是有希望的。

    十月的一天,張小慶坐在電腦前,他和平常一樣打開電腦,第一次卻沒有正常啟動,這讓他顯得心神不寧,他隱隱約約覺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果然,剛寫下幾行代碼,一個電話打斷了他,打電話的是常阿姨。

    常阿姨說,張小慶,我們在海淀醫院,你來一下。

    張小慶立刻緊張起來,他急急的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常阿姨說,沒什么事,你過來一下。

    常阿姨越不肯說,張小慶越覺得問題嚴重起來,他連忙向金鵬請了假,掛了電話就向車站跑,站在站牌下,腿一陣發軟,各種不好的想法占據了他的頭腦,使他不能呼吸,媽媽被車撞了?被人搶劫了?肯定是受傷了,傷的重不重?越想越難受,眼淚就順著眼眶流了下來。一會兒,他又想,活該,叫你不來非要來,出事了吧,為了該死的1000塊錢。

    車來了,張小慶第一次插了隊,他第一個沖上了公交車,后面有個大媽對這個橫沖直撞的年輕人很不滿,說,現在年輕人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張小慶沒有理會她,他甚至根本沒有聽到她在說什么,他走到后門,倚住一個扶桿,整個身體這才沒有跌下去。遠處,海淀醫院越來越近。

    posted @ 2011-08-07 16:07 ronghao 閱讀(2268) | 評論 (5)編輯 收藏

    盡管張小慶的愛情勃起了,但王曉麗卻很快認為兩個人不再適合交往,她給張小慶發了短信,然后關了手機。原因很簡單,王曉麗比張小慶大兩歲,她認為不合適。又是年齡!張小慶想起了王碧薇對自己的拒絕,同樣是年齡,年齡這個問題此刻激起了張小慶一遍又一遍的憤恨,說什么愛情,原來都是有條件的!此時的張小慶,被愛情沖刷了頭腦,他不斷的給王曉麗發消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愛情是沒有年齡限制的。王曉麗一條短信都沒有回。于是,夏日的下午,張小慶給金鵬請了假,從上地坐上了到西三旗的運通105,接下來在西三旗換上了到德勝門的315,他要去德勝門接王曉麗下班。王曉麗顯然沒有料到張小慶會來到她的公司,高高瘦瘦的張小慶站在樓下的大廳里等她,讓她始料不及,同事笑著對她說這是誰啊,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張小慶就那么站在那里,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她突然就想起這個男人的身體,那么嚴重的病,一個人在北京,沒有人關心,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巨大的同情,這股同情淹沒了她,使她可憐起這個男人來。兩個人一起去公司對面的集天小吃吃了飯,一人一份石鍋拌飯,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勺子有氣無力的在鍋里翻動,都在等待著對方說些什么。時間也似乎凝固了,最后,還是張小慶先說了話,他說我們可以試著先交往吧。王曉麗說好。

    張小慶很快發現王曉麗是一個很內向的女人,她說話不多,高興的時候話多一些,不高興的時候就一句話沒有,只是給高晨晨不停發短信。一天晚上,張小慶去找王曉麗,發現她又是一臉悶悶不樂,怎么和她說話就是不理。于是,張小慶有了經驗,他給高晨晨發了短信問是怎么回事,高晨晨回短信說還不是家里的事,張小慶說什么事,高晨晨說她爸向她要錢。

    王曉麗和高晨晨是同一個村子里的人,兩個人一起長大。王曉麗的家境并不好,一家四口人,她還有一個弟弟王剛,書沒有讀出來,留在家里,之前完全靠她媽媽張芳一個人在農田里操勞,他爸爸王超什么都不干,也干不了,喜歡打牌。王超什么都不干是有原因的,之前八十年代,王曉麗一家還算是富裕的,王超在鎮上磚瓦廠里當主任,王曉麗小的時候就沒有喝過水,從來就是汽水,家里也從來沒有斷過肉,很早,他們就有了村里第一張的摩托車嘉陵,廠里不忙的時候,王超就會騎上嘉陵,大手一揮,發動機器,他要去流浪了,他去很遠的城市,誰都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只知道他有很多外面的朋友,他和他的朋友在一起,那是他的生活。但是他的生活在八十年代末的一天突然終結了,磚瓦廠要變為私人承包,王超已經和廠里說好要自己承包了,沒想到卻遭到了張芳的劇烈反對,這個平時對自己百依百順的農村傳統女人,此刻卻突然反對了,甚至不惜說要離婚。張芳的理由很簡單,她懷上王剛了,王曉麗剛上小學,家里的活又太多了,她需要她的男人在家里幫她一段。女人的理由是很充足的,其實她心里明白,最大的原因并不是懷孕,而是她發現廠里的年輕女會計愛上王超了,盡管沒有證據,但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他們如果繼續在一起,就會有問題。于是,在張芳劇烈的反對下,機會就逝去了。當進入九十年代,周圍的人們都開始陸續騎上雅馬哈時,王超還騎著他的嘉陵一日一日的穿行在田間村頭,那些城市似乎離他也越來越遙遠,他的脾氣也終于變得和舊嘉陵一樣糟糕了。他恨張芳,不管農田里再忙,他也不去幫忙;他恨王剛,是他不適當的來臨毀了自己的前途,王剛調皮時,他就狠狠的揍他,往死里揍;他恨自己,覺得混到這份田地沒臉見人,一日一日的在麻將桌上揮霍時間。唯一例外的,是王曉麗,高中學習不好,就轉讀藝術,第一次高考沒取,就借錢復讀,填報的第一志愿有操作的空間,就跑去武漢招生辦,一守就是好幾天。現在,王曉麗工作了,掙錢了,該還了。

    張小慶沒有辦法幫王曉麗,因為她家的情況太復雜了,他能做的就是在旁邊陪著王曉麗默默的坐。

    因為王曉麗的關系,張小慶和高晨晨他們的關系突然緊密起來。經常,張小慶會和王曉麗一起到高晨晨的宿舍吃飯,這天,高晨晨的男朋友何鑫也在,他們買房了,房子在回龍觀,110平米,6千多一平,一共不到70萬,首付30萬,剩下40萬10年還清,房子寫得兩個人的名字,還做了公證,高晨晨和何鑫分別占四成和六成。看到長長的十年還款清單,張小慶長大了嘴巴,每個月還款接近5千塊,比自己一個月的工資還高。高晨晨很高興,她親自做了飯,四菜一湯,期間不斷的給張小慶和王曉麗夾菜,來,多吃點。兩個女人聊起來,都認為房價是不會降了,早買早安生,高晨晨和何鑫都是北京戶口,他們賬面上的工資也都不高主要靠獎金可以申請經濟適用房,但他們不愿再等了。兩個男人也聊起來,但似乎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于是話題轉到NBA,轉到姚明。回去的時候,高晨晨一定要打車送張小慶他們,說何鑫他們單位可以報銷。王曉麗說沒事,我做315習慣了。

    回來的315上,人不多,兩個人都有座位。一直看著窗外的王曉麗突然回過頭來說,我們也買房吧。

    posted @ 2011-08-01 00:24 ronghao 閱讀(1837) | 評論 (3)編輯 收藏

    走在去ktv路上的時候,周揚接到了張雨的電話。

    張雨說,我聽說那邊誘惑挺多的。張雨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知道什么時候適可而止,剩下的話她需要周揚來接上。

    周揚說,我知道。

    自從上次周揚找何林要求學做牙齒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何林要他去東莞學,而且一去就是一年。何林說是那邊缺人,但周揚清楚,他這是報復,報復自己臨出門時說張雨是自己的女朋友。其實也沒什么,對周揚這種人來說,哪里不都是一樣,他們就是大海里眾多微生物里的一種,哪里有錢,像光亮一樣,他們就會湊上去。張雨每個星期都會給他打電話,問他這邊的情況,問他吃的可好,過的可好。其實周揚明白,每次張雨都要仔細問他在這邊每天過的情況,這才是重點,她對他并不放心。對于張雨,周揚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盡管自己表現的不冷不熱,但一旦有個星期這位老鄉沒給自己打電話,自己就會覺得心里少了點什么,但是,他又告訴自己,不能要一個太聰明太有主見的姑娘,這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李秀。

    過來東莞才知道,傳說中的小江南確實不假,同時這里也有著大量的工廠,伴隨著工廠的是無數和自己一樣的年輕人。做牙齒并不簡單,包括了烤瓷牙和烤瓷冠橋,烤瓷牙要簡單一些但也包括了四種不同的瓷牙類型,烤瓷冠橋則操作過程更為復雜,需要更高的技術。何林讓周揚學習的是烤瓷牙中的一種,只有跟隨他干了很多年的人才可以學習做烤瓷冠橋,并且只有一個大師傅才精通整個制作流程,剩下的工人也只是了解其中某個環節的制作工藝,阿信就是這邊的大師傅。周揚開始有事沒事的和阿信搭話,他很快發現,阿信有找姑娘的愛好,盡管已經有兩個小孩,大的已經上小學,但他卻樂此不疲。一起出去喝酒吃飯自然是經常的了,自然是用不著阿信買單的了,但是周揚知道,這還不夠,盡管熟識了,但一旦開始工作,阿信不允許任何人在他身旁。直到一天晚上,阿信突然給周揚打了電話讓他一個人帶點錢去接他,原來這邊新開了一家洗浴城,阿信去結賬時卻發現價格比其他的地方要高出不少,他的錢不夠了。付完錢去接阿信回來的時候,周揚突然感到很好笑,這個平時很威武的小個中年男人此刻萎縮在沙發里,頭發雜亂,后邊站著一個高大的黑衣保安,像一只老鷹把阿信籠罩在沙發上,看到周揚,他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媽的,什么破地方,水平一般價格還貴,阿信悻悻的說。周揚知道阿信結賬時和洗浴城吵了起來。

    末了,阿信突然說,千萬不要和其他人說。

    周揚說,我知道。

    最后的障礙消失了,周揚開始有意進入阿信的操作間,每次都會聊些關于女人的話題。阿信剛開始還是警惕的,他會停下手中的活。周揚說,要是我聊天就把你的技術學會了,那這活也就沒什么技術含量了。阿信就笑了,得意洋洋,說,我學了好幾年呢。

    和周揚的猶豫相比,張小慶則是戀愛了。六月的一天,高中同學高晨晨突然給他打了電話,說是在校友錄上看到了他的聯系方式,在北京有幾個同學,大家要聚一聚。聚會地點在玉淵潭公園,五個人,三男兩女,見面了。他們一起回憶起曾經的高中歲月,每個人都興奮、大笑、激動起來。不時有人大聲的說著,對對,沒錯,就是那樣,哈哈。很快,他們說到了現在的工作,高晨晨在國家電網工作,正式帶編制的員工,轉了北京戶口。張小慶說自己是程序員,現在在開發一個中間件。說這話的時候他很自豪,用的都是新技術,他強調說。高晨晨住在清河,張小慶在西三旗,兩個人于是一起回家。在公交車上的時候,高晨晨突然說,張小慶,你談朋友了沒有?

    張小慶說,沒有。

    高晨晨說,我給你介紹一個怎么樣,我最好的朋友。

    張小慶說,這。他猶豫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身體。

    高晨晨看出了張小慶的猶豫,她說,先見個面,認識一下也沒壞處。

    處于愛情幸福中的女人就這樣,她們特別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給別人介紹對象。高晨晨的男朋友在中石油。

    于是,在香山,張小慶、高晨晨和王曉麗三個人見面了。老實說,王曉麗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大臉盤,個子不高,也不怎么說話,在這邊做裝修設計的工作,王曉麗和高晨晨在同一個村子里長大。張小慶有些稍稍的失望,但是,想到自己的身體,他突然就釋然了,就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兩個人互留了手機號,然后每天晚上會發發短信,聊聊今天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王曉麗教張小慶做一些簡單的菜,很平淡,似乎不會再有更進一步的發展。一天晚上,張小慶突然給王曉麗發了短信說自己身體有些問題。王曉麗說什么問題。張小慶說了實情,當前晚上王曉麗沒再回消息,第二天卻突然打了電話,說我查了電腦,不是惡性病,沒有問題,要注意休息。張小慶突然就被感動了,在他二十幾年的生命中重來沒有一個女孩子出現,也不是沒有機會,但一想到自己的身體,他就自卑了。這一刻,愛情突然就從他身上噴發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我是愛她的,是的,我是愛她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想對她說,做我女朋友吧。


    【下一章7月30號發布】


    附注:對不起,這是我寫的最短的一章,其實是沒有寫完,原因很簡單,寫不下去了,這兩天實在是太憤怒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posted @ 2011-07-25 00:27 ronghao 閱讀(2081) | 評論 (4)編輯 收藏

     

    金鵬計劃重新開發新的業務平臺產品,這個想法遭到了張總的反對。張總說,小公司開發產品就是找死,公司哪有那么多的資金。 

    金鵬哼了一聲,說,看看現在做的幾個項目,哪個不是邊界失控,反復折騰?看著吧,項目沒做完公司就被耗死了。

    王總坐在一旁,兩邊都不得罪,說,金鵬說得有道理,我們要做產品型公司,但是現在資金也確實緊張,這樣,我們再商量商量,哈哈。 

    對項目需求的反復折騰,張小慶有很深的體會,軍方項目告一段落后,他和惠軟科技的一個項目經理一起去了趟廣東惠州進行需求調研,那是一個縣政府的電子政務項目。公司的項目逐漸多起來,張小慶觀察了一下,基本都是與其他軟件公司的合作項目,公司太小,簽不了單,都必須與其他大的系統集成商合作,由他們出面簽單,然后再外包到科技動力,甚至,有個電信的單子,外包了三層,最后才到公司這里,最初的金額有兩百萬,到科技動力這里只有二十萬。劉宏笑著說,就是這樣,大公司吃肉,我們喝湯。 

    第一次和縣長、一大堆的各部門領導們坐在一起,第一次被人稱為張經理和專家,張小慶感到有些口干,他不停的喝水。縣長出現的時間很短,所有人來齊,他說了句縣委高度重視這件事情要支持信息化辦公室他們的工作就匆匆走人,很快,各部門的領導也陸續走人,留下各自的代表。這個項目是由信息化辦公室的新科長牽頭的,剛到縣里,他就一個人請張小慶他們吃了飯,反復強調這個項目的重要性,末了,他突然插了句不相關的話,說,這里飛車黨很多,出縣委大院后一定不要挎包,要注意安全。演示系統時,每到一個模塊,都有人打斷,說,不是這樣的,我們實際的工作不是這樣的。會議變得冗長而嘈雜,張小慶想起劉宏教他的話,咽下一大口水,說,我們在北京幾個部委都實施過類似的項目,部委領導都是高度肯定的,我們不是現實工作的照搬,而是規范化。這句話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現場安靜了一會,科長出來打圓場,說,是啊,他們在北京實施過很多大項目,我們要相信他們。 

    項目啟動大會預示了接下來工作的不順利,接下來的一周里,張小慶每天都要忙碌到晚上12點,白天和客戶交流,中午和晚上全部在寫需求文檔。各種各樣的情況很多:我們的領導不會打字,你們要想想辦法;流程已經到下一個任務,上一個任務的辦理人員可不可以強行把流程回退,到處都是人為干擾流程。更糟糕的是即使在同一個部門,每個工作人員理解的流程都不一樣,最后不得不依靠部門領導簽字才最終確定下來。如何引導客戶,這對寫代碼的張小慶來說是個新問題。而客戶對文檔的要求到了字字必究的地步,每一個按鈕每一個鏈接都要作出詳盡的描述。流程的描述更是繁瑣到要面面俱到,每一步都由誰處理,哪些人可以看見,哪些人可以編輯,哪些人能夠取消都要寫清楚。在看一段文字的時候,科長皺了皺眉毛,很認真的對張小慶說,縣委一定要在縣政府的前面,這是政治問題,一定要注意,剩下的地方你再過一遍一定都改了。 

    需求遲遲定不下來,張小慶以為五一前回不了北京了,沒想到峰回路轉,五一前一天所有的領導幾乎同時把字簽了。同來的項目經理說,他們也想過五一,比我們急。但張小慶并不樂觀,他想項目如果實際開發,那又是一種什么樣的場景。這個開發交給了劉宏,于是,又看到劉宏在那里不停的接電話,好的,好的,把這塊再改一下,知道了,啪。好的,好的,把那塊再改一下,知道了,啪。張小慶問劉宏,說,每天這么多電話你煩不煩? 

    劉宏笑嘻嘻的說,煩,怎么不煩,人家是客戶嘛,客戶是上帝嘛,所以要開發產品嘛。 

    項目邊界不容易控制,需求反復折騰,周期長,本來是賺錢的到最后都耗到不賺錢。產品邊界清晰,周期短,賣出去后培訓幾天就可以,比如說空中網。張小慶也是支持開發產品的。但是,為什么要重新寫新的產品?現有產品升級不可以?金鵬說不行,原有產品摻雜了太多的業務邏輯,這些邏輯分散的到處都是,很難維護,就拿工作流來說,在業務平臺代碼里幾乎重新實現了一遍跳轉邏輯,一個提交頁面多達1萬行的代碼,整個公司只有他一個人看的懂,此外,整個數據持久層全部是手寫的,為了支持多個數據庫,不得不經常更新代碼,而如果使用第三方的ORM工具,這部分的工作將會全部釋放出來。一句話,原有的平臺產品腐化了,維護困難,而新技術的采用將會大大減少平臺開發的工作量。金鵬提到的新技術讓張小慶興奮,新的版本控制工具、構建工具、jira加wiki、代碼風格的自動檢查、單元測試的引入、MVC框架、IOC框架、ORM框架、經典的三層模型、AJAX。這些都是張小慶了解過并向往實踐的。金鵬開出一個長長的書單,張小慶的時間再次被充滿了。 

    張總的態度依舊強硬,他說,現在項目越來越多,本來就缺人,哪來的人去開發產品? 

    金鵬說,項目越來越多,你敢接嗎,給你人你敢接嗎,接的越多死的越快。再說你們搞的那些項目,那個不是就掙點苦力錢,上次那個軍方項目,我把話放在這里,絕對不會再有后續項目。 

    為什么項目接的越多死的越快,張小慶不明白,他去問了劉宏。劉宏說,因為這些項目都集中在年底回款,我們接的越多,你看要招人,要培訓,這都需要錢,如果中間出現什么問題,我們現金流就斷了,就解散啦。劉宏笑嘻嘻的說,你的工資都是按月發,我們都是推后一個半月發,目的就是維持公司的現金流。 

    公司項目需要人,于是孫偉來了,孫偉的個子不高,瘦瘦的,戴一副眼睛,說話的時候經常習慣性的向上推一推鏡框,說話細聲細氣;楊曉來了,高高的,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肚子,啤酒肚,說話聲音洪亮,笑起來大聲。給他們培訓的時候,張小慶問了劉宏怎么招了這兩個反差這么大的男人,因為他們互補嘛,好吧,劉宏笑嘻嘻的說。為什么招個啤酒肚的中年人?張小慶繼續問。這次劉宏大聲笑起來,說,他聽到你的問題后會跳樓自殺的,好吧,人家是80后。

    后來張小慶、付江、孫偉和楊曉四個人出去吃飯時,楊曉說到了自己的啤酒肚,知道嗎,我以前是體制內的。張小慶抬起頭來看楊曉,孫偉推了推眼鏡,付江喝了一口啤酒,是嗎?然后笑一笑,說,呵呵。楊曉開始講他的故事,大學畢業后先去的是市信息化辦公室。知道嗎,技術沒搞什么,光喝酒了,上午喝完了,下午接著喝,總有人請你喝酒,去下面縣里檢查工作,那都是各級領導陪著,一次,一個主要領導沒來,我發了脾氣,結果晚上專門趕過來賠不是,哈哈。 

    孫偉推一推眼鏡,說,那為什么不干了呢? 

    楊曉哈哈大笑,說,圍城。在那邊基本上喝廢了,過來還上了個培訓班,哈哈。 

    付江繼續喝一口啤酒,天氣熱了,每天中午吃飯,他都會給自己小資的來一杯扎啤,他關心的說,那得喝多少酒才能達到你的級別啊,呵呵,你可真夠腐*敗的。 

    楊曉大聲的說,這不是人的問題,是體制的問題。你看現在都在說高房價,都在罵開發商,其實開發商有什么錯,根本原因就是政府的土地政策,是體制的問題,一切問題都是體制的問題。 

    孫偉推一推眼鏡,細聲細氣的說,我們就是一群屁民,做什么都是沒有用的。 

    楊曉說,就是要早買房,房價還會漲,付江,你現在就賺到了吧。 

    聽到有人叫他,付江從扎啤中拉回思緒,說,什么?一會回味過來,呵呵笑一笑,說,喔,我是自住的。 

    金鵬在與張總的斗爭中取得勝利,劉宏的意見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他贊成新產品的開發,他一個人同時負責著好幾個項目的開發,他有一個臺式機和一個筆記本,兩臺機器上運行著兩個截然不同的項目,哪個項目催著急了,他就卻換到哪臺機器工作。王總看到劉宏贊成開發產品,就順水推了舟,說,那先就這樣吧,開發新產品。 

    張小慶和孫偉進了產品部,楊曉在項目部。劉宏笑嘻嘻的對張小慶說,跟著金鵬好好干,早日把我解脫出來。新產品取名叫做TechFocus,意思是我們負責關注技術,客戶只需要關注業務,預計六個月后11月份發布第一個版本。金鵬說,讓我們從一個測試開始我們的代碼。

     

    posted @ 2011-07-17 16:13 ronghao 閱讀(1824) | 評論 (5)編輯 收藏

    過完年周揚竟然收到了周實來的一封信,大意是這樣的:家里一切都好勿念,有空就給家里打個電話或寫寫信吧。周揚看完信一言不發地把信用打火機給點燃了。家里的情況周揚其實很清楚,周實的信讓周揚感到厭煩。爺爺生病住院了,做兒子的自然要擔大頭,周實年齡越來越大,零活不太好找了,上次去一個工地跳磚還把腳趾頭給砸斷了,這些周揚都是通過周實他姐知道的,每次一打電話她們就在抱怨你也不問一問,都是我們出的錢,物價又漲了,現在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每當這時周揚就很氣憤,他是氣憤周實為什么不對他實話實說。這個有隱瞞的必要嗎?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我他媽又不是小孩?!


    周揚燒信的時候張雨剛好從門外進來。她抽抽鼻子說,什么東西燒著了?你怎么把信給燒了?周揚沒有回答詫異的張雨。火苗慢慢的小下去,信紙一寸寸地彎曲、收縮、變形,最后化成灰燼落在地板上。房間里彌漫開燃燒的氣息。


    張雨把頭發捋到耳后,露出狐貍般的眼睛。她本身就是一尾矯捷的狐貍,身段嬌小,漂亮靈動。同屋的女伴問她:“張雨、張雨,你要去那兒?”


    張雨眨眨嫵媚的狐眼,說:“我去看電視。”


    女伴說:“不對,不對,你去看周揚吧。”


    張雨說:“瞎說。”回頭對著鏡子把最后一個發卡卡好。“你要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卡好發卡的張雨儀態大方地向周揚房間走去,她的腳蹼很高,腳面很柔軟,走起路來像狐貍一樣輕盈。張雨說:“周揚,周揚,明天出去幫我帶點東西。”


    周揚說:“就你多事。”


    張雨說:“那有什么辦法,誰讓你是我老鄉呢?”


    周揚知道她是故意的,周揚就說:“好吧,好吧。”


    于是張雨就從口袋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紙條,上面寫滿了要買的各種東西:可憐可俐、飄柔、北京果脯……上面甚至具體表明了要買的地方。周揚不得不暗暗佩服女孩子的精細,周揚說:“這么多啊!”


    張雨臉上就閃顯出狡頡的笑容:“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有報酬的。”張雨故意把最后兩個字咬得很重。


    張雨走后屋子里的男人們就放肆起來,他們說:周揚你小子有種啊。唉,好比都讓狗日了!周揚你他媽要請客啊。有報酬有什么報酬啊?


    周揚說:“去你媽的!”第二天周揚的活果然就很少。周揚買完東西一看表,時間還早,就去了郵局,猶豫了一下,他想等父親開口,但是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給周實匯了兩千塊錢。


    張雨是廠里過完年新來的會計,洪湖人,周揚的老鄉。張雨剛來廠里不久,男人們都開始交頭接耳:我日,新來個會計,真他媽漂亮,哎,周揚,她不是你老鄉嗎?!老鄉老鄉,背后一槍。周揚說,關我屁事。說這話的時候他將被子疊好,整理他的頭發。自從何林叫他陪酒后,他就從地下室搬到廠里的集體宿舍,這樣何林叫著方便。男人們繼續說,周揚你再不下手就讓何林給操了。周揚說,那是她自己的事,她如果自己愿意誰都阻止不了。


    張雨卻讓這件事變成了周揚的事,她說,周揚,這次你得幫你的老鄉。


    周揚說,什么事?


    張雨說,老板找了我,我不同意,我說我們在談朋友。


    張雨到工廠沒幾天就注意到周揚,他是那樣地與眾不同:他不愛說話,臉上似乎永遠保持著一種沉默的神態。他沉默地穿行在工廠長長的走廊里,沉默地和人打招呼,沉默地行進在他自己的空間里。沉默得讓人厚重。劉麗驚訝地發現他竟然還疊被子!天!還有人疊被子!這一切都讓張雨新鮮。新鮮的張雨就對她的老鄉生出好感來。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異的事啊,然而這就是事實,感情其實就是一種發現。老實說周揚長得并不壞,他的個兒很高,臉上的線條很堅硬。經常有女孩子躲在門后偷偷地看他然后相互發出不可言傳的笑聲。


    周揚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他也有事情剛好要找何林,他不想再喝酒了。何林瞇起眼來看對面的周揚,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是在八里莊。由于外來人員的增多,八里莊一帶已經形成了一個簡單的勞工市場。周揚認真地看各式各樣的招工廣告,報紙上的,貼電線桿上的還有掛店鋪門口的。周揚失望地發現沒有一項工作是適合他的,這些活都是一致的簡單粗糙象打掃衛生送水送電器一類要么就是保安,而他,討厭保安。這時他碰到了何林。衣著普通的何林站在人群中觀察周揚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在他眼里這個陌生的而又急著找工作的外地人正是他想要的。他們年輕、情緒激動、有沖勁,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總之讓人一看就喜歡。于是何林主動走上前跟周揚搭話:找工作?


    周揚回過頭來看何林,他發現自己并不認識他但他說,是。


    看到周揚眼睛的第一眼印證了何林最初的判斷:這是一個迫切想改變自己命運的年輕人。他說,想不想跟我干?


    周揚反問,為什么?


    別緊張,何林敏銳地捕捉到了周揚的猶豫和不信任,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彈出一根遞給周揚:我不是人販子,是我也不會販男人。說完這話何林笑了笑,兩個人間窘迫的氣氛就變得輕松起來。我要一個業務員,送貨,包吃包住一個月七百。


    作為老板何林給了周揚極好的印象,他甚至表現出了和他身份不符的熱情,這讓周揚感到很驚訝。三天后周揚又像幾個月前他剛到北京那樣背著他全部的家當來到了何林的牙齒工廠。何林的工廠坐落在離三環不遠的一片居民區里,城市的擴展早把這片原屬市郊的地方變成了一番車龍水馬的景象,美中不足的是這里的居民樓還是六七十年代舊房改造留下來的。何林的工廠就隱藏在這群樓的某一棟里,他租用了整整一層。工廠在五樓,到工廠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然后還要爬上窄窄的五層樓梯。樓里的原住戶早搬出去了,各個房間的門都緊緊的閉著,上面貼著字條:本房出租,只有走廊盡頭的廁所門大開著,年久失修,臭氣沖天。周揚沿著樓梯拾級而上,扶手早已銹跡斑斑,每踏一步就能從地面上激起厚厚的一層塵土。走到四樓的時候幾滴水滴下來準確地貫穿了周揚的臉,周揚抬起頭,幾件剛晾上的胸衣正在迎風飄揚,周圍密密麻掛滿了女人的衣物,這些平時難得一見的東西此時就無比鮮明地出現在周揚的面前,周揚忽然就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何林說,你想好了?學做牙齒要從學徒工開始,這樣你的工資就又只有八百了。


    周揚說,想好了。


    何林了解對面這個人,他一旦做出決定就很難改變。他說,好吧。


    出門時,周揚突然回頭說,對了,我和張雨在談朋友。


    何林的眼皮跳了一下,周揚的話讓他很惱火,他想說點什么,周揚卻沒有等他,走掉了。


    周揚的工資重新變回八百塊,張小慶也領到了他換工作后的第一個月工資,3千八百塊。這個數字讓他有些小小的不滿,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在上一家公司,雖然工資只有3500,但拿到手能有3400,在這里,雖然是試用期4500,也不至于只有3800吧。他去問了公司新來的人力兼財務夏陶,夏陶說就是這么多啊,你的上一家公司沒有給你交保險呢。拿到工資條,張小慶不由惡狠狠的詛咒了這些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用上的保險和稅率們。


    劉宏感覺到了張小慶的情緒,他說,王總給你多少工資?


    張小慶說,5000,試用期4500。


    劉宏說,扣完稅后是有些少,你和王總再說說去。


    張小慶卻不想去,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想去找領導,想著的是只要工作努力,領導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優點,漲工資自然也是這樣,自己是不提的,那樣就變成自己要求了,而不是領導肯定的。所以盡管心里有些不高興,但是他會忍耐。


    張小慶開始他的第三個項目,這是個軍方項目,是張總通過關系找到的,這個項目寄托了張總的希望。對方是某部信息中心的主任,項目是校園的管理系統,最開始定制兩套,如果可以的話,主任承諾會在部里幾千所學校推廣,如果一套1萬塊的話,利潤會非常可觀,當然,當前的兩套是需要低價交付的,一套1萬塊。王總和張總對這個項目都非常看重,那段時間,他們基本上天天往信息中心跑,王總說,加油啊,同志們,搞好了我們后半輩子就不用干活了。金鵬卻對他們的行為嗤之以鼻:就是瞎搞,想想一個信息中心主任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即使有這么大的餡餅掉下來就剛好砸在科技動力頭上?!


    張小慶問付江,說,你怎么想?


    付江笑一笑,舔一口手中的雪糕,說,呵呵,那是領導的事情,我們就是干活的。


    張小慶問劉宏,說,你怎么想?


    劉宏說,還能怎么想,干活。


    張小慶見過那個主任,盡管自己也當過兵,但是卻太不喜歡他,說話太滿。他想,真正的好東西,帶給人的似乎并非狂喜,但持久。 所有讓人突生狂喜的, 都讓人會想這能否持久。他想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王總,但是想了想,又放棄了,王總屬于那種很有激情的人,現在正處在激情當中,張總已經對金鵬表達了不滿,自己只是一個程序員,何必呢。這么想著,就又開始敲著手中的代碼。王總訂的鴻毛餃子送到了,王總招呼大家吃飯,項目的交付壓力很大,主任要求一個月后上線,于是,張小慶他們開始加班,每天晚上干到12點,第二天早上8點繼續,張總家遠,要回家,金鵬丟下一句瞎搞也回了家,剩下王總陪著他們,王總在房間里看ppt,王總說,只要有一點點希望我們也要抓住,加油。張小慶是不想加班的,他怕自己的身體扛不住,但是,他想了想,就一個月,也許沒有問題,心里有了僥幸,就什么都不說。


    說的是開發,其實上最大一部分時間耗在測試上,建好表,自動生成代碼,再改點邏輯,一個模塊就完成了,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測試,點點沒有問題還需要測試和其他模塊的交互。這個工作讓張小慶很煩惱,自己測試自己開發的東西,這很奇怪,公司沒有測試人員,于是,他和付江交換著測試對方代碼。


    項目交付的時候公司給每個人發了1000塊錢作為加班費。早上洗臉的時候,張小慶突然發現臉盆里有紅色的東西滴下來,他的心頓時縮緊了,心想,糟糕,連忙去照鏡子,果然,出鼻血了。給劉宏打電話請了假,去醫院的路上,張小慶的心一點一點的緊張起來,這些年來,他最恐懼的事情就是去醫院,最大的噩夢就是重新住院。他想起張海寧來了,他最常說的一句話是:知道嗎,我得活著,我還沒談女朋友呢。那段時間,他就兩件事情,一是給一個年輕的女孩寫信,二是趴在骨髓移植室的窗戶上看,那是一個18歲的小伙子,他經常和小伙子的父親說話,那個父親是個40多歲的中年人,個子不高,背略微有些駝,不愛說話,每天早晨,他沉默的提著尿壺從兒子的移植室出來,沉默的走到走廊的盡頭,倒尿,然后再沉默的返回他兒子的病房,一坐,就是一天,偶爾,也看到他一個人坐在樓層的樓梯上,彎著腰,把整個身子都埋到兩腿中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從張海寧那里,張小慶知道,他很早就和老婆離了婚,好不容易一個人把孩子拉大,卻不想得了白血病,為了治病,他借遍了親戚,最后都沒有人愿意理他,最后,他把房子賣了,帶著兒子,兩個人,從廣東到北京來,做骨髓移植。一切似乎很順利,孩子的情況很好,甚至,他們搬出了層流間,搬進了普通單間病房,解放軍報也有記者過來進行了采訪,但是搬出來的第三天晚上,情況卻急轉直下,植入的細胞全部死亡了,檢測不到白細胞,于是,迅速的轉進層流間,卻沒搶救過來。整個搶救的過程中,那個父親一直站在門口緊張的看,最后,醫生搖搖頭,他卻突然笑起來,那是人們見他第一次笑,一個人踉踉蹌蹌的朝科室外邊跑,所有的人都叫不住,所有的人都拉不住,他只是那么笑著,踉蹌的往外走,不再看他的兒子,不再管他的兒子了。幾天后,他變成了一個干縮的老頭,來領兒子的尸體,也正是在那天,新的軍報送過來,整整一版報道醫院第一例移植成功的新聞,上面,他的兒子戴著口罩,卻笑容燦爛。


    張海寧幾乎是立刻要求出院。醫生和護士輪流做他的工作,說他的條件非常好,他和他弟弟的骨髓配型完全符合,不能這樣放棄,否則就是等死。兩個星期后,他終于又開口說話了:知道嗎,我得活著,我還沒談女朋友呢。他見到誰都是這一句話。他能有骨髓移植非常不容易,家在甘肅農村,沒有錢,只能依靠部隊。為了讓部隊出錢,他想盡了辦法,團長躲著他,他就冒充總部參謀給團里打電話指明要團長接;團里不給錢,他就說要帶著兩把菜刀去天安門。終于部隊拿出了20萬,他幾乎是憑著一己之力爭取到這個機會。


    想到張海寧,張小慶的心情有些平靜下來,醫院到了,周揚就在附近,看完醫生見見周揚好了。

     

    posted @ 2011-07-09 14:20 ronghao 閱讀(1590) | 評論 (3)編輯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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