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歲月,生老病死原本算不得什么,一個老人,死于火車站的通宵等待中,就是這樣。不能活著回去,那就裹尸而還,死也算是另一種回家。
這位老伯,不知姓名,“看起來60歲左右,身上穿的衣服灰撲撲的”。1月7日凌晨,杭州城站 火車站售票大廳排起了長隊,一直排到了大廳門口,這位老伯就排在大廳門外,死時“他躺在地上,身子下鋪著一層報紙”,剛開始,同來的老鄉(xiāng)以為他排隊睡著 了,后來“又是叫又是拉”,老伯已經(jīng)沒了反應(yīng)。回家的路太長,他還沒有排到可以伸手買到一張票的距離;回家的路不長,一層報紙的厚度,隔著睡著與猝死的距 離。
死于道路,埋于溝壑,再怎么也只是一葉飄零,而千萬片葉子,仍然要擠在回家的車廂與路途,并 期待明年的新綠。這就是中國的春運,最溫暖的期待與最卑微的愿望,最大的活力與最凝滯的空氣,最多的忍耐與最長的路途,最迫切的解放與最擁擠的壓抑。回望 去年罕見的冰災(zāi),廣州火車站廣場最多時滯留了近80萬旅客,饑寒交迫兩天即凍暈百多名旅客,1月7日的杭州城站火車站該是小巫見大巫,但悲劇總是讓不該發(fā) 生的事恰如其分地發(fā)生。
一個偶然的事件,只因一條必定的長途。2005年的元旦,一位在福建省龍巖市做工的湖南籍男 子左家兵,喝了5兩白酒一覺睡去,送至醫(yī)院已回天乏術(shù),老鄉(xiāng)李紹為只得帶上醉死他鄉(xiāng)的左家兵,乘K298列車踏上扛尸之途,最后在廣州流花火車站被發(fā)覺。 后來,這段傳奇被那位常在春晚表演“農(nóng)民式狡猾”的趙本山,拍成電影《落葉歸根》。無名老伯之死,與左家兵同一路途,只少去了應(yīng)用“農(nóng)民式狡猾”的坎坷, 一睡便成坦途,默生默死之間,同是天涯淪落人。
無意指責春運什么,不就是中國特有的社會現(xiàn)象么,誰要這個急劇轉(zhuǎn)型的社會,必須用這樣長的路途承載勞動力的轉(zhuǎn)移與生活希望的潮起潮落呢?然而,恰恰是在一個13億人最喜悅的團聚時刻,要用那么多悲劇去分擔。
我們也還記得,去年1月13日,春運第一天,人員爆滿的5082次列車駛?cè)氚不帐徍疖囌荆? 因擔心上不了車,一號站臺人群向還未停穩(wěn)的列車涌過去,安徽師范大學(xué)大三女生冷靜被擠下站臺,在正滑行著的車輪之下,一朵生命之花凋謝在長長的鐵軌上,而 屬于她的鐵軌,是一支香煙的長度——據(jù)統(tǒng)計,中國的人均鐵路長度是57毫米,而每年春運,有20多億人次的人口流動,事后,媒體報道,事發(fā)當天鐵路部門給 蕪湖站出售5082次車票額定量為40張,實際售票量為484張。
十數(shù)年的春運,運送了太多的愿望,也有太多的欠賬,所有的激烈與無奈,所有的掙扎與改變,都被悲劇放大并表現(xiàn)出來。這個社會最廣泛的人群,被放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為了各自的幸福與各自的團聚而奮斗,那么在車廂之外,又有誰在為他們的幸福與平等而奮斗?
鐵道部早就在說,要徹底解決春運買票難的問題,有待于發(fā)達的鐵路網(wǎng)的建設(shè),3至5年后中國鐵 路客運專線網(wǎng)可以初步建成,能基本解決中國鐵路一票難求的局面。十數(shù)年的等待,已經(jīng)造成了這許多悲劇,3至5年的等待又要多少悲劇來支撐呢?人們所希望的 是,這個等待,能夠快一點,這種等待,悲劇可以少一點。一年的活著,就是等待一張回家的車票,對于許多人來說,這張車票太重太重。這張薄薄的車票,不應(yīng)寫 滿沉重、落滿悲傷,即使是在目前鐵路資源緊張的狀況下,責任、榮譽與關(guān)愛以及能力的充分發(fā)掘,也能讓這張車票承載更多的權(quán)利,這不是夢想,而是呼吁。
盡管千里冰封
依然擁有晴空
你我共同品味JAVA的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