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相比,從東莞回來后,周揚的北京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變化有一部分來自于他工作內容的變化,白天變的空閑,晚上變的忙碌,上午業務員們拿著他們做好的牙齒剛出去,沒有活,下午隨著業務員的返回他們才開始忙起來,一直忙到晚上1、2點,他們是晝夜顛倒的,是晝伏夜出的,是北京的蝙蝠俠,車間里到處都是機器的聲音,到處都是粉塵,每個人都戴著厚厚的口罩,只露出一雙疲憊的眼睛,有人困了,有人開始講黃色段子,講完一段,人們就會大聲笑起來,干活就會有精神些,車間里有很多的女孩,不過這時候男女已經不再重要,女人們也會會意的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男人們一下班倒床就睡,臭襪子橫躺,鼾聲四起,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10、11點,和其他人不同,周揚依舊很好保持了干凈和早起的習慣,下班后,他會先去廚房吃點東西,那里有張雨給他熬的粥,黏黏的,躺在一只小小的亮著保溫燈的電飯煲里,吃完粥他會去廁所刷牙洗臉洗換下來的襪子然后再去睡覺,早上8點,他起床了,他不會錯過免費的早飯,吃完飯他會出去轉一轉,繞著釣魚臺,沿著昆玉河,買一份報紙,然后回來再睡覺,中午吃完午飯他又會各個車間里亂轉,和一幫男人或女人說話,大笑,直到下午開始上班。
其實,這并不是他生活中最大的變化,他生活中最大的變化是女人,是張雨。在東莞打了一年的長途電話,他是那么的想見到張雨,但等到真正回到北京,等到張雨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又千言萬語放不出一個屁來,變的不再是以前的周揚了。
做烤瓷一個月休息3天,周末的一天,周揚和張雨去了一趟頤和園。在北京呆了好幾年的周揚除去幾次車過天安門時看到永久不變而了無生氣的巨幅偉人肖像以外去的地方卻是貧乏的可憐,北京本來就不是屬于他們的,根本就是和他們無關的。周揚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經不過張雨的軟磨硬泡,她硬是要拉他出來,張雨倔起來就像一頭小牛。女孩子總是喜歡照相的。兩個人借了臺相機,買了點張雨喜歡吃的薯片就一大早坐上開往頤和園的374汽車。車開得很快,清晨的北京還有一點兒薄霧,公路上還很干凈沒什么車,它們隱藏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里,一會兒功夫后就會從四面八方鉆出來,然后和北京的道路一起糾結在一起。周揚把頭靠在車窗上,昨天趕個單子太晚了,還有點頭暈,他此刻的心情就象窗外的天氣。北京這個家伙正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著,半年前這里還是一片片樹林和平房現在卻早被一塊塊的工地所代替,說不清楚這種變化是壞還是好,他是不是像一塊巨大的惡性腫瘤呢?周揚為自己的比喻笑了笑。太陽出來了,城市開始糾結起來了。
園里人不多,周揚從打著很大哈欠的售票員處購完票兩個人就手牽著手進了園子。這個上午,張雨像一只被放歸大自然的小獸敏捷而靈活地跑來跑去,健康而又勻稱的小腿踏在結實的地面上“叭叭”直響。兩個人一起劃了船、照了相還買了不少紀念品;他們還恭恭敬敬地拜了佛張雨給周揚求了個菩薩,拜佛的時候他們的神情是虔誠的。張雨少女的靈動在這個上午被額外地放大了,她健康而有朝氣的身體激起了周揚的不少感覺,周揚感到有點力不從心,常常跑上一段小路就累得氣喘吁吁。張雨站在不遠的前方等他,她大聲地說:你該鍛煉啦!周揚想:我很老嗎?不啊,我也才二十二歲啊。周揚有一點失落。經過一座小山的時候,張雨堅持要從山上走,周揚選擇了繞山的小路。走到山腳時張雨下不去了,那是一個有著一米多高的陡坡。張雨沖站在坡下的周揚說:幫我。
周揚知道張雨是想讓他抱她下去,曾經的感覺勃發了,他多少有點幸災樂禍地說:怎么幫啊?
張雨是何其聰明,她一下子看出周揚是有意的,她索性告訴他說:抱我下去。
周揚說:你重不重啊?
張雨說:為什么不試一試呢?很多東西都要試一試才知道。張雨話中有話。
中午周揚破天荒地要了點啤酒,自從上次跟過何林后他就從來沒有自己喝過酒,他一看到酒就想吐。今天是個例外,因為他的心情很好,對面坐著的張雨的臉紅撲撲的,她顯然還未從剛才興奮中走出來。周揚突然就有著那么一點心動:真是個美麗而可愛的女人!但周揚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多久,張雨說,知道嗎,我報名參加了今年的成人高考,我一定會考上。
沒有張雨想象中的回答,周揚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嗎?
張雨說,怎么,你不喜歡嗎?
周揚說,沒有,這是好事。
周揚想他是明白對面這個女孩子的想法了,她想留在這里,她想留在北京,為此她在不斷努力,和工廠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她們一開始就認為自己只是北京的一個過客,掙點錢,然后回家去,結婚,生子,然后養孩子,一輩子,而她,則在努力使自己成為北京的一部分,記得有一次路過一幢漂亮的寫字樓,張雨曾經認真的對自己說,知道嗎,總有一天我也會在這里上班的,當時自己只是笑笑并未當真,但是,現在,她正在讓它變為現實,從某個點上說,她和自己是何其的相似,為了一個目標一定要想辦法達到。但是,這根本和自己的目標是矛盾的,自己是要回家的,不是北京。想到這里,周揚的心情沉重起來,也許,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沒有結局的開始。
每天早上,周揚都會在釣魚臺旁的那座八里莊橋上站上一小會兒,橋下是靜靜的流水,橋上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不時有一艘滿載乘客的汽船從橋下穿過,在平靜的水面上拉出長長的漣漪。他扒在橋欄上,任河風拂起他的頭發,他的思緒飄得很遠,他是在休息。人行道上經常會有一兩個賣些小玩意諸如鑰匙鏈指甲刀之類的小攤,東西很便宜但質量并不怎么的。周揚買過一回,他便跟那人認識了,但很快那人就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周揚也沒去問。北京太大了,人又太渺小了。現在,周揚滿腦子想的都是張雨,真的要在北京嗎,北京到底好在哪里呢,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著往北京來呢,他們從老家帶著五顏六色的夢想來到這里,真正實現的又有多少呢,又有多少人最后留在了這里,又有多少人依舊堅持著當初的夢想呢,又有多少人其實只是為生活而奔波呢。周揚的思緒有些亂,橋下,一陣小孩的哭鬧聲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個賣盜版光盤的年輕婦女,懷里抱著一個小孩,正在哭鬧,旁邊,兩個警察要帶她走,女人說好話被警察不耐煩的打斷,于是,女人也和小孩一起哭鬧起來。警察厲聲說,別給我裝了,我們盯你好幾天了!這個場景讓周揚下定了決心,于是,他又變回了以前的那個周揚了,他要和張雨說清楚,他不做沒有結果的事情。
周揚去張雨寢室找她,門沒鎖好,從外邊能夠扭開,周揚沒有敲門就進去了,然后他看到了驚訝的一幕:張雨剛洗完澡正在換衣服,她背對著周揚解開乳罩的搭扣,粉紅色的乳罩輕輕滑落,露出她那光滑的脊梁,少女光潔的背部把周揚的眼睛刺傷了,有那么兩秒周揚腦袋里一片空白,他所有的感覺器官在那一刻都遲鈍了,他就那么呆呆得站著,他能想象得到那光潔背部的前面有著怎樣的一對,挺拔、溫暖、柔軟甚至是可親。張雨的裸體隨著身體的轉動在透過窗簾的陽光中或明或暗變換著各種角度煥發出無限的光彩。周揚感到自己的勃起,這驚醒了他,他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安,他想離開但卻又喉嚨發干挪不開步子,于是就在那里怔怔的站著。張雨也發現周揚了,她沒有表現出驚慌,相反,她用冷靜的語氣告訴周揚說讓他把門鎖上,張雨紅著臉說,沒事,背過去就行了。上下不安的周揚站在張雨的背后,緊張、無序、口干得厲害。實際上的周揚,臉漲滿復雜的紅色,全身皮膚一陣緊是一陣,手心難以置信地擠滿汗水。他才二十二歲,青春原始的激情在此時無限的勃發了。穿好衣服的張雨從后面抱住了他,柔順的頭發從她的頭上垂落下來掉到周揚的脖子里,周揚甚至能感覺到她輕盈的呼吸,張雨調皮的臉上有著可愛的一層細細的絨毛,上面罩上淡淡的潔光。張雨俏皮的說:找我干嗎?周揚沒想到張雨會突然從后面抱住他,這讓他急促,他說,我。話吐了一個字,然后誰都沒空再去理它,他們抱在了一起,接吻。張雨的嘴里甜甜的好像有股冰激凌味兒。周揚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停地哆嗦,他控制不住自己,張雨也在哆嗦,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他們像秋天寒風里同一顆枝上的兩片葉子緊緊摟在一起。晚上周揚失眠了,他知道他需要什么,白天張雨的裸體一遍又一遍地鮮活地呈現在他面前,他開始撫摸自己,最后達到高潮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要叫出來--張雨背對他慢慢轉過身。他終于違背了自己的理智,陷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