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漁者

這是給FTChinese寫的稿子，發表于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0941

所謂搜索世界的兩端，一端是美國，一端是中國，一端是Google，一端是百度。如果眼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繼續壞下去，兩端都會繼續背離，越走越遠。

另外，我并非專業寫評論的，只是個程序員。班門弄斧，博大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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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蒸汽機出現之前，就算用鞭子拼命抽打坐騎，也不能讓速度變快一倍。機械時代開始之后，一切都變得不同，從鐵路到航空，速度變快了數倍。在今天這個時代，現實中的運動速度已經基本到達上限。科技再發展10年，也未必能讓飛機的速度再提高一倍。但網絡可以。從第一次工業革命到現在，"變快"一直是人類經濟活動的重要部分。

網絡傳遞的是數據，而非實體物質。在網絡普及之前，傳遞一份文件尚可通過傳真，但傳遞一段聲音，一段影像，除了傳遞存儲介質之外，別無他法。當網絡把一切都數字化--電子郵件，電子文檔，音頻流，視頻流之后，這些都變得簡單了。人們發現，越來越多的東西無需傳遞實體物質，僅傳遞信息即可。簡單來說，我們手寫一封信通過郵局投寄，需要傳遞給對方的只是信的內容，并非信的實體。對方只要獲知了信中的內容，并不需要擁有信封信紙之類的實體物質。網絡通過讓信息快速移動的方式，再次讓人類的活動"變快"。

互聯網如同高速公路，四通八達。要想快速移動，只有路是不行的，還需要足夠好的車。對于互聯網來說，搜索引擎就是這輛車。搜索引擎幫助人們快速找到需要的東西，換言之，縮短了人和信息之間的距離。即使在互聯網的時代，人們也從來沒有這么方便過，一般來說，大部分需求，用不了半秒鐘都可以得到滿意的答復。搜索引擎縮短了人到信息的距離，廣告也就接踵而來。這種廣告也和以往大不相同，既然已經"知道"人需要的東西，于是便可毫不干擾用戶的插入對應的廣告。這種經過整理的廣告，甚至可以被認為成信息的一種。你在找Macbook的價格？Google不僅告訴你價格，還告訴你哪在出售。這就是Google在前面10年中的主要工作。

Google有個響亮的口號，叫做"整合全球信息"，其意圖非常明顯，只需獲取更多的信息，進行整理，等著人們來使用，把廣告放在合適的位置，其收入就會持續增長。Google根據頁面之間的關系，創造了PageRank的排名方法，根據這種算法排序搜索結果，絕不允許被人工干擾，廣告和搜索結果有嚴格明確的區分，放在搜索結果右側，絕不混淆。Google盡量去選擇并提供用戶可能需要的，絕不干擾用戶原本的篩選行為和結果。對應到現實世界，就好像建設覆蓋更廣的高速公路，幫助更多的人到達目的地，同時在路邊樹立廣告牌。不干擾用戶，只給用戶需要的東西，無論是信息還是廣告。對于這樣一家公司，信息越多，流動越快，人們就越需要Google來整合信息，使用Google的次數也就越多。這也就意味著廣告可以被展示更多，進而帶來更多的點擊，創造更多的利潤。這家公司幾乎是最近10年來信息流動最大的推動者，他們甚至希望把用戶接入網絡的ISP費用都免掉，以便讓信息流動的更快。Google不僅"不作惡"，而且"無需作惡"。事實上，任何作惡行為（比如改變用戶的搜索行為和結果）都會阻擋信息正常流動，最終受損害的不僅是用戶的利益，更是Google的利益。

一個偉大的事業，不會只有一種盈利方法。在中國，其競爭對手百度，找到了另外一條道路。起初，百度和Google類似，也整合信息，縮短人和信息之間的距離。在百度的模式中，可以將一些付費的內容放在搜索結果頁面中比較靠前的位置。這是一個相當有趣的平衡，百度同樣希望縮短人和信息之間的距離，百度也需要用戶點擊他們提供的廣告來獲得盈利，他們比google走得遠得多：他們將廣告直接置入搜索結果，以魚目混珠式的點擊獲得更快捷的盈利。這聽起來有點像高速公路上的收費站。收費站當然不希望讓高速公路完全擁堵，車輛仍然會在那里堵上個幾分鐘，繳納過路費。甚至，他們只在乎過路費，并不太在意人們最終是否能夠到達目的。幾年前，百度特別熱門的關鍵詞搜索結果前幾頁都是付費廣告，且沒有任何標記，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很難利用百度找到有用的信息。一旦百度開始左右用戶的搜索結果，就很難停下來，因為一旦停止，利潤就會快速下跌。百度也在力圖改變這個微妙的平衡，經過幾年的努力，現在搜索結果中的廣告會被標明"推廣"，而且最熱門的關鍵詞，也只有半頁的付費結果了。

好的利潤和壞的利潤并不那么區別明顯，何況，百度也在力圖讓自己的搜索結果更有用。但這仍不可避免的令公司陷入很多麻煩事中，前面的幾年中，我們看到廣告主，網站站長，代理商等各種角色對百度發泄過不滿。百度是一家不錯的公司，但他們確實很難和Google一樣宣稱自己"Don't be evil"，他們顯然也并不相信這個。對于Google來說，IPO只是一個起點，甚至到今天，Google仍然還遠遠沒有到達巔峰，對于這家偉大的公司來說，這顆星球上還有太多的信息需要被整合，下至傳統出版物，上至人們隨身攜帶的移動設備。這些都將逐漸成為Google廣闊帝國的一部分，Google仍然在關注如何縮短人和信息的距離，讓信息流動的更快。至于這些地方是否被樹立上廣告牌，那并非第一優先考慮的事情。但對于百度，利潤永遠是第一的，百度的平衡仍然會繼續下去，他們將走向另外一種模式。也許再經過5年的時間，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的Google"變得和Google截然不同。